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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夜,滿月。光亮、眩目,月光下的幻想鄉,看過去就如同深沉的夢境。

「咲夜想不想要也變得不老不死?這樣的話,就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了哦?」走在深幽的竹林中,從天空狹窄的夾縫中透下來的月光讓小徑上處處潛伏著暗影,顯得更不真實。她聽著身後淡定從容的腳步聲,於是夢囈似地這麼說了。

同時,她轉過身,抬起頭,注視著自己的從者。不知不覺間,年輕的人類身高已經抽得很頎長,和最初她們相遇時比起來,現在都已到了她總是得仰望她的程度了。逆光中,月華彷彿是停在了那頭銀白色的髮上,閃著冰冷的金屬般的銀芒。

從這裡她其實看不清楚咲夜的表情。和月夜一向相配的從者沐浴在月光下,似乎連存在的輪廓都不明確了。剎那間她莫名地感到不安,這時,那雙手毫無猶豫朝她伸了過來,輕輕按在了她的肩上。

「我一生,都將只是個會死的人類喔。」

她聽見從者沉靜的聲音溫柔而清楚地這麼說,一切的語氣、音調以至於神情,彷彿回答的內容是理所當然。她一時之間突然有些恍惚了,徒然仰首,那雙深邃的眼睛此際深埋在瀏海的陰影之中,她只能看見咲夜唇畔淡泊的笑弧,霎時她覺得,自己的仰望儼然就是一種乞求的姿態。

她不知道那看在咲夜眼中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蕾咪低下頭,但是無聲無息地探出手,揪住了咲夜的裙襬,不肯放開。即使頑固地別開了眼,她知道將她咲夜慢慢地摟到了懷裡,第一次,她深刻體認到這個擁抱著她的人類終究和她是不同的。

「——不過,不用擔心。活著的時候,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

然而夜王是貪得無厭的,僅僅是如此並不能使她滿足。從者開口前的每一個剎那她都還能很清楚地記得,沒有一個細節顯示咲夜竟會拒絕,這樣安靜而美好的、充斥著幻想氣息接近於夢境的夜晚,卻在一瞬間就終結了。

「僅只是這樣,妳就滿足了嗎?」曾經有人對她說,會消逝的東西最是美麗。那麼,在她漫長的生命中曾見過的絢麗想必已經夠多了、留不住的也夠多了,她的從者如今是她惟一且慎重的願望。

「我得到的,已經太多了。」

「可是妳不願給我,咲夜。」

蕾咪終於說服自己鬆開咲夜的裙裾而後從那雙臂彎中退開。也許是月光默默傾斜了一些,她終於看見咲夜的澄藍眼睛,和聲音一樣依舊是那麼沉靜而溫柔,純粹乾淨的眼神幾乎就是月光,她卻首次明白不為所動的從者其實某種意義上是無情的。

有時候她看著她的臉,覺得自己是在作一場註定會醒的夢。

「作為一個被侍奉的主人,我的要求就那麼過份嗎?」

「某些時候是很過份沒錯喔。」

白銀的從者自若地對她微笑著,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樣子。蕾咪瞪著眼,不想承認她其實是拿這個人類沒有辦法的。(她怎麼能承認。承認了,就只有看她一步一步離開了。)

「咲夜就不覺得自己的回答對我而言也很過份?」

「是。關於這點我很抱歉,但我不會收回前言。當初的契約就是因此而能成立,也是這麼約束的。我沒有想破壞它的打算,請您諒解。」

是啊,也許某種意味上她們是對彼此都很過份的主從呢。但是那又怎麼樣?她其實,很想坦率地和從者說,無論如何請留下吧,留在我身邊。——我只是捨不得。

「真是的。除了契約,妳就沒有其他想說的話了嗎?」

「想說的話是沒有,想作的事倒是有一件。」

紅眸聞言無聲無息地斂了下來,那是默許。咲夜於是在她面前半跪下來,她甚至還沒有預備好和那雙澄澈的湛藍雙眼正面對上,從者的雙手已經捧起她的頰,很深很深地吻了她。

「——人類,真是一種不負責任的生物啊。」

最後,從者深深地、將她擁抱在懷裡的時候,她在年輕的人類的耳邊這麼說。明知道總有一天,眼前的一切、肌膚上的溫度終將成為夢幻泡影,此時此刻的自己仍然選擇執迷不悟。

惟獨對咲夜,這場註定會醒的夢卻醒不過來。或,不如說,這場夢到該醒以前,她都固執地不想醒來。

所以,她選擇在月光裡閉上眼睛,墮入更深沉的夢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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