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鏡頭」

應當要怎麼樣形容在優しい夜明け的前奏一下，看到梶浦さん和智晶さん登場時就已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淚呢？LIVE結束已將近一個禮拜，不過我至今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2019／12／15的東京早晨有風，相當晴朗而冷冽的天氣。今年冷得晚，也冷得緩，東京大學的銀杏即便落了一半，也還有滿滿的金黃色彩，像黃昏的色調，回想起來真的是非常適合聽See-Saw的天氣。那種ヒヤヒヤ感，但不陰濕。

在東大和銀座街頭幾乎要被凍傻，不過還是在物販開賣幾分鐘以後就和朋友會合排進隊列裡，將近兩個小時的等待過程間（對我先承認我怎麼也沒想到十七年以後See-Saw的物販居然還要排將近兩個小時，可見大家怨念多深啊！），一邊和朋友閒聊，其實我一直在想像等等開場會是如何的寒風颼颼，但梶浦さん果然永遠就是那麼出人意表，大概加上智晶さん合體成See-Saw以後就更是了。

開場居然是優しい夜明け和黄昏の海。

哪有人這樣的啦，一邊鼓掌一邊這麼想的時候，看到接在樂團諸位老師以後兩位登場，智晶さん甚至都還沒開口我就哭了。是有沒有這麼快。最速流淚傳說欸。媽的就是有啊。因為，活生生的初戀（？）就在眼前啊！

最早認識See-Saw都要歸因於國中時代，在家裡客廳偶然撞見時為高中生的老哥在看.hack//sign，那就是一切的起點。當時還只是個傻孩子和阿宅這個詞完全沾不上邊的我（然後理所當然地也看不懂.hack//sign），惟獨對一切音樂非常有印象。無論是片頭片尾的obsession、優しい夜明け，或劇伴的the world、fake wings……即便確切認知到梶浦由記和石川智晶這兩個名字已是好久以後的事，然而每每回想起來，是，那就算是一種初戀吧。後來每參加一次Yuki Kajiura Live，我總對一起去的朋友說，哪天要是See-Saw當真要辦live，就算我用爬的也要爬去日本，而我何其有幸還真的等到了，就坐在台下。活著真的什麼事都會發生呢。

可惜大概是一開場，PA還在調整，加上抽到的位置很近（第七排，加上機材吃掉的位置實質上是在第三排），喇叭有些炸裂。幸好進下一個PART以後就調整完畢了。但總之還是哭著把優しい夜明け和黄昏の海聽完了。都是Dream Field裡面至今喜歡得不行的曲子，這樣開場太詐了，真的。

黄昏の海結束首次MC的時候，智晶さん說了，十七年呢。十七年來大家都在幹什麼？（笑）不得不說這兩位不愧是各自的LIVE MC就已經非常有趣（但都會偷藏哭點，真的很夭壽）的表率，湊在一起更是大爆笑。尤其智晶さん說如今大抵都是被稱ちあきさん，大概也只剩梶浦さん自然而然地還在稱她ちーちゃん；反之應該也只剩她會叫梶浦さん為梶じゃん，這也算See-Saw獨有的東西之一了吧。何止呢，See-Saw獨有的東西何其多啊。

就像接下來的LOVE、Emerald Green、不透明水彩絵具和Swimmer，何者不是See-Saw才聽得到的風格呢。特別是時期更早的不透明水彩絵具和作為當年出道單曲的Swimmer，那真是一種非常有90年代的JPOP風格，但又能夠幽微地辨識出「啊這是梶浦沒錯」的調子。梶浦さん自己在解說曲子的時候雖然也猛烈地吐槽了一番（這曲子一副就是猛烈主張「我想玩樂團！豪想玩樂團！」的樣子，而且歌詞超級青澀，連當年很流行的「地平線的彼方～」云云也加在裡頭，簡直像不認識的人寫出來的之類XD），可也表示到底還是自己寫的曲子，某些喜歡的點至今果然還是喜歡；但要說有什麼不變的點，其中之一應該是不管什麼時期寫的曲子很難唱吧，簡直在刁難VOCAL，連石川さん都表示：「みんな知ってるかもだけど、梶ちゃんの歌は（キーが異常で）歌ってて死にそうになるんです。そして、今日はずっと梶ちゃんの、死んじゃいそうな曲が続くんです。ステージで死ねるなら本望だけど、死にゃあしないよ！わたしはぁぁ！！」XDDDDDDDD

不過坦白說，不要說死にそう了，也不要說什麼經過十七年會不會退化了，根本只有全面進化啊啊啊啊啊啊！特別今天的樂團成員起碼有四位早在See-Saw還在活動的當年就已經有參與錄音，尤其西川進老師跟是永老師的雙吉他聽得人過癮死了，高橋Jr.老師的BASS在黄昏の海也超級棒。智晶さん剛剛問了，十七年間大家都在做什麼呢，舞台下的人或許各有回答；但我覺得舞台上的人也藉此交出了回答。

在參加這場LIVE以前，Dream Field一直是我幾乎一兩個月就會毒癮發作要聽上一次的專輯。從大學時代購入以來始終如此。縱使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我依然認為Dream Field是一張感受不太出所謂時代感的專輯，很難想像這已是十三年前發行的CD了。但接著再從また会えるから、うた、自己私心鍾愛無比的千夜一夜聽到夏の手紙，我終於有種下次再聽Dream Field的時候或許會感受到一些幽微的時代感了的念頭。並不是因為See-Saw終於開始褪色，肯定是因為我有幸聽見了十七年後一夜限定的See-Saw的緣故。

唯一感到比較可惜的一點是，其實我在出發前更滿心期待這兩個人會不會在歌單裡面挖出比Dream Field更早以前的黑歷史（到底是不是粉絲），像是EARLY BEST再往前的作品，也在Youtube上挖到了一些天啊我都看了些什麼的LIVE影片，但這次的LIVE標題畢竟是Dream Field，所以有歸有，比重卻不多。只是這些缺憾多少也被MC各種往事自爆大會彌補了，什麼梶浦さん當年上廣播唐突地就爆出了放送NG用語啦，難怪梶浦さん一開始就說要開始挖是很恐怖的XDDDDDD

不過怎麼說呢，聽到這裡就有種See-Saw果然還是很特別的，就連LIVE的氛圍都和兩位各自舉辦的很不一樣。尤其沒有想到的是智晶さん竟是吐槽役！（喂）真要說來YK Live還是比較有種母雞帶小雞（？）及眾星拱月的感覺，See-Saw這場則像睽違已久的同學會，也是蠻有趣的對比w

而且一定要提兩位實在蠻會講MC的，這樣笑著笑著智晶さん接了一句「そんな記憶が積み重なって、人は大人になるんです」，我就知道接下來又要正襟危坐迎接神曲了。我自己也非常喜歡記憶裡寫到的「空っぽの身体に降り積もってゆく記憶／私を少しずつ作って満たして／そんな風に人は人の形になるの／忘れたくない想い　心に重ねて」，那種厚重的音色在LIVE版聽起來更是滿足。寫到這裡絕不能不提這兩年加入FRONT BAND、擔綱打擊樂器部分的中島オバヲさん，傢伙超多，演出的時候超忙，但是那種音色豐富度和氛圍的營造（尤其這樣幾場看下來才發現其實梶浦さん的音樂是很吃打擊樂器的）真的很棒。

然後身為一個完全的.hack//音樂廚（沒辦法，初戀在心目中的比重真的很大），記憶→obsession→edge→君がいた物語這四首用組曲non-stop的形式串起來演出實在太要人命了。聽到君がいた物語差點又開始哭，淚腺到底是變得有多鬆弛哩。這個PART結束後梶浦さん還說這是「See-Sawの盛り上げるコーナー」，好，可以，就連盛り上げるコーナー都要寒風颼颼ヒヤヒヤ的，這很See-Saw……XD

至於本篇最後的壓軸，進場前也早有預想，果然是一定要有あんなに一緒だったのに的。然後是實質上算See-Saw二期始動的indio。聽到這邊心裡實在忍不住有種「啊，真希望SETLIST再長一點，想再聽久一點啊」的衝動，然而想到剛剛智晶さん說的，SETLIST再長下去她可能又會覺得快要死了（是誰啊每次都寫那麼難唱的歌！），只能懷著滿滿的感動與感謝把本篇最後兩首聽完……QQ

安可首曲選Jumping Fish也很詐。最初就只有兩人登譚，就著純粹的鋼琴伴奏把整曲Jumping Fish唱完。智晶さん說以前很常跟梶浦さん這麼做的時候我覺得我簡直又要哭了，真的很想叫兩位阿姨（沒禮貌）住手。想想她們說的，有誰可以想到已經活動休止這麼久了，當年最初的LIVE是一場百人左右的規模，在睽違十七年以後突然一夜限定復活，居然就這樣塞滿了足足可以容納5000人的東京国際フォーラムAホール。然而不得不說，這兩個女人也真是夠決絕了，一進場沒看到攝影機已知映像化無緣，最後梶浦さん甚至表示謝謝大家來參加這場LIVE、奉陪她們這「大人の遊び」。

但這大概也是這一晚這麼夢幻的原因吧。走出會場以後我和朋友甚至忍不住問對方：「這不是在作夢吧？」

真的，真的是Dream Field。

回到台灣以後，花了一點時間把一些心得和場刊的訪談消化完，想想See-Saw一路至今的軌跡，同樣也有種得到了答案的感覺。出發前我總是三不五時會想「See-Saw為什麼可以這麼特別」？「這麼神的兩個人為什麼不繼續用See-Saw名義活動呢」？讀完場刊、參加完LIVE，得到的結論是，大概就是因為這兩個人都太神了，所以See-Saw這麼特別。而為什麼不繼續用See-Saw的名義活動，恐怕也是因為兩個人都太神了吧。總覺得可以接受了，甚至認為，這樣也很好。

想必今後See-Saw依然會繼續特別下去吧。就像聽過了FicionJunction同樣Cover得很棒的君がいた物語，但智晶さん親唱的君がいた物語依然有著格別的風味和地位一樣。一如梶浦さん在場刊的訪談裡說，See-Saw的曲子是她在對她而言Vocal的世界只有石川智晶時，徹底為了石川智晶而譜寫的，這怎麼可能不特別呢。

她們很慶幸她的原點是對方。而我很慶幸我的原點是她們。

以上，是為repo。

2019.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