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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ound 30

 

意識到的時候,三十二歲的生日已經剩下寥寥的數小時了。

靜留是在出了辦公室,正往地下停車場走的途中,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知道她才剛加完班,父母親問候的電話很及時地在她開了車門坐上駕駛座的同時結束,並未拖沓得太長。大概也曉得,其實再過幾天就能碰到面了。

發動引擎前她順手傳了訊息,非常簡單的一句「要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正好在玩手機呢──訊息後方立刻跳出了「已讀」的標記。

『吃過飯了嗎?』
「還沒。」
『那我熱點東西等妳。回來路上小心。』

螢幕照亮了黯淡的車內,看見夏樹的回音,靜留熄了螢幕,發動引擎。

已然非常熟悉她開車返家所需要的時間,她推開家門踏進客廳時,夏樹正好從開放式廚房探出臉。擱下手邊的東西,坐到餐桌前,她吃起遲來的晚餐;夏樹則轉而開了冰箱門,從裡頭撈出一支啤酒瓶,隨手用開瓶器打開。

「也給我一支。」
「哦。」

接過夏樹遞來的玻璃瓶,也不用多說,彼此手裡的瓶身極其自然地就輕輕碰在了一塊兒,撞出清涼的聲響。或許太涼爽了,有點不合時宜就是了,她想。白啤酒清爽的果香在舌尖滾轉,靜留忍不住長長地吁了口氣。

「辛苦囉,壽星。」

放下玻璃瓶的夏樹也苦笑了。怎麼說呢,或許苦笑才是理所當然的吧。生日當天無論如何都得加班就算了,甚至這個時間才回到家,連兩個人一起吃頓像樣的晚飯也辦不到。這麼說起來,好像真的是很過分的一次生日呢。

「哎,反正差不多也到了不是很想面對生日的年紀啦。」

啜著啤酒,夏樹忍不住一聲輕哼,聽起來像笑。偏偏等她吃完晚飯,從冰箱裡拿出預先準備的大吉嶺戚風蛋糕後,還非常刻意地晃了晃手裡的小紙袋問她需不需要插上蠟燭,明明自己也已經奔三了說──

「信不信明年妳的生日蛋糕我也幫妳插上蠟燭喔?而且不能用數字代替。」
「唔,好啦……那至少許個願吧?」

許個願嗎?好啊,試著許願吧。但靜留確實覺得,隨著年紀增長,許願變成了一件越來越困難的事。為什麼呢?理由很多,可想必有一個理由是,她本來就不是想像力多麼豐富的人吧。

靜留沉思了一會兒,最後索性拿起蛋糕刀,開始俐落地分切大吉嶺戚風。是她喜歡的店家,蛋糕的大吉嶺香氣和佐上的一點鮮奶油都無可挑剔,不過或許是因為她遲歸的關係,在冰箱裡擱得稍微久了些,口感不是那麼完美。

「早知道就再晚一點去拿了……」連對座的夏樹也這麼嘀咕。

慢條斯理吃著自己那份大吉嶺戚風,靜留拄著頰,不忘欣賞夏樹皺著眉頭一面以銀叉分切蛋糕的樣子。時至今日她果然還是覺得夏樹皺眉的樣子好看,不過呢,她倒也認為這不是什麼需要皺眉以對的事。

「不會啊,偶一為之也不錯呢。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這樣過生日。」玩味著鮮奶油化開的滋味,靜留嫻熟地驅使著銀叉,想了一想,說:

「其實,從前的我沒辦法想像自己三十歲時會是什麼樣子呢。」

「嗯,我懂。當時的我也沒辦法想像。」
「所以也想像不到,三十二歲的自己會在生日當天認份加班,很晚才到家吃飯,原本應該很美味的大吉嶺戚風還因為冰得久了有點走味──」
「這誰想像得到啊拜託!」
「但我喜歡的人這時依然坐在我面前。」

夏樹沉默了。手裡的銀叉停了,然而不知何時微微蹙起的眉心已經解開,變成了淺淺的笑意。

「嗯,真的。想像不到呢。」
「所以囉,這樣的生日沒什麼不好啊。」
「但還是可以過得更普通、更像樣一點啦……」
「好吧,說的也是。都說要過得更像樣一點了,明年夏樹的生日蛋糕果然還是應該插滿蠟燭,不可以用數字──」
「住手!拜託住手!」

三十二歲了,她想。自己果然還是沒有什麼想像力的人,到了這個年紀亦然,不如說搞不好會變本加厲;但即便是這麼想像力厥如的她,倒也猶有一些可以模糊地想像得到的畫面。

就在兩個奔三的人幼稚地吵鬧著往後蛋糕上到底要不要插蠟燭的過程間,大吉嶺戚風不知不覺也被吃了個精光。生日的最後幾分鐘,兩人一起整理桌面、洗淨杯盤,一切都妥善地收拾完畢,而靜留的三十二歲則正要開始。

 

 

沒想到還有契機給靜留寫生日賀文XD

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孩子都アラサー了
作者自己居然也アラサー了
話說回來,當年的我也沒辦法想像自己三十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
如今可能算長得還好
又或者是長歪了但還勉強地長著

大概即將就是一個這樣的三十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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